严辉文

没有江湖的武林

严辉文

最近，参加过“天山论剑”身着藏青色对襟衫、脚蹬布鞋的国学家龚鹏程回到北京，谈及“天山论剑”颇为感叹：传统武林已经没有了。许多门派武术沦为健身操，而青城派掌门人大力推介的一项服务，也是“养生”。（见9月4日《中国青年报》）

作为“武林外人”，我对于中国功夫的认识，来自于武林中的种种传说。上世纪初所流传的霍元甲等大师打败前来挑战的外国大力士的故事，李小龙击败洋人的脍炙人口的传奇，都为人们耳熟能详。而武侠小说的兴盛，武侠电影的崛起，更是让一系列的武林故事被神化。

虽然古语谓止戈为武，功夫明星李连杰说微笑是最厉害的功夫，但是我们仍笃信存在一个打出来的武林。门派林立名闻遐迩，盖世武功名震江湖，大师们轻易不出手，出手必是一段快意恩仇的传说，出手正如打开了潘多拉魔盒，又如核武器按钮被启动，大师所向披糜，生灵血肉横飞，一个门派正在诞生或者消亡，一段历史也可能变得更加生动或者残酷。

传统武林或许真的存在过，真的辉煌过，但那也离不开依附于传统农业社会的江湖。在一个漫长的冷兵器时代，将身体的功能，生命的自然能量发挥到极致几乎是必须的。于是有各种门派功夫的衍生，传播、打斗和交流。而许多江湖规矩也随之诞生。这些规矩大多是带有封建宗法意味的，比如传男不传女，传嫡不传庶。实在要扩大门派的势力，收纳异姓门徒，也像一个封建大家庭一样，排辈份定尊卑，先定下帮规，再传功夫。违反帮规者，如叛徒无异，必乱棍逐出山门。

然而，武林的江湖，功夫的一切神奇都随着工业化时代的到来而归于平静。过去曾说，武功再高，也怕菜刀。这种说法或者对于武功真高的人或许不管用，但是武功再高，也怕枪炮，总是不容怀疑的。现代工业所生产的长枪利炮，早已让一切功夫都变成了历史的烟云。正是现代性凸显了冷兵器的天然劣势，也注定瓦解了武林和江湖。由此一来，功夫和武林所依附的江湖也随之消失。

其实这一次的“天山论剑”，是传统武林消亡且不可复振的最好证明。没有了武林的刀光剑影，观众们一心想看“掌门”打架场面基本没有，一些媒体把各派的功夫演示恰到好处的称为“中老年cosplay”。就连各派的掌门人也不断受到来自方方面面的质疑，身份的真实性也变得灰头土脸。一场人们寄望已久的武林大会，早已变成了纯粹的商业和娱乐走穴。其精彩程度和竞技价值，远不如去看一场拳击比赛、散打比赛或者其他任何的体育比赛过瘾。

其实，这才是江湖远去的武林的真实写照。功夫练一练固无不可，不能练成盖世奇功，让身体韧带更舒展，让形体更健美，让身体更健康，总错不到哪里去。至于一个现代公民，不练这些个玩意儿，似乎也算不上人生的一大失误，至少于行走工业化时代的现代江湖已毫无障碍。

没有了江湖的武林，正如电影工业化时代的传统戏剧，又如电脑时代的书法艺术，黄金时代早已过去，式微是不可避免的了。功夫只适合由一些小众的爱好者去习练、弘扬、宣讲了。爱好者习练者尽可以沉溺其中，满可以强调其重要性。但对于社会公众而言，恐怕一切都是浮云。能够看到武林所带来的增强修养的效果，健身养身的功能，那已经很不错了。

0905重庆商报两江时评： http://e.chinacqsb.com/html/2013-09/05/content_375890.htm